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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
  XX中学的辅导室。

 快六点了,课后辅导的学生一一离校,校内人群渐稀。即将入冬的傍晚天色暗得快,萧萧冷风吹过树间,抖落沙沙的碎响。

 这风声,听起来教人不起了一阵寒。

 江如瑛坐在辅导室的沙发上,身边是一个长得十分娇美的少女。江如瑛起身冲了两杯即溶咖啡,一杯递给那少女,柔声说:“来,喝吧。”

 “谢谢。”那少女抬起头,她长得真的很漂亮,十七、八岁正是一个女孩子最美丽的年纪;她那种我见犹怜的美,没有人会不喜欢她。

 黄儿是宋浩男班上的学生,功课不好,但也不坏。女生长得太美就是有这么点坏处,太多男孩子追了,多少会影响学习;黄儿本就不是用功的学生,她的个性天生不易专注某事,所以成绩平平。

 今天在校园里巧遇到她,江如瑛被拉住,她低声请求傍晚要和她讲话,所以江如瑛留在辅导室。

 第八节课放学钟响刚过,黄儿就悄无声息地出现了。

 “-有什么话要跟老师说妈?”江如瑛不免纳闷,她有事为何不找浩男倾吐,偏找上一节课也没教过她的自己?

 转念一想,浩男是男人,她或许有什么事不便启齿,希望透过她转达给他知道吧。

 黄儿沉默不开口,拿一双美得过火的眼睛看着江如瑛。说是看,倒不如说她在打量,以一种评断的眼光在打量。

 她怎么会用这种眼光看她!

 江如瑛愕然,再一细瞧,黄儿严视得有点锐利的眼光消失了。是她多心了吧!

 “江老师”她开口了,声音嗲嗲的。曹雪芹说:女人是水做的。黄儿完全是按照这个标准生下来的。“我很烦恼、很痛苦,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。”

 “怎么了!”

 “我——我爱上一个人。”

 原来是爱情在困扰她。江如瑛笑了。这么美丽的女孩子天生就要因爱情而烦忧,谁会错过这么美丽的女孩子?

 “这是很正常的啊!”先认同她,话锋一转,再补上一句:“不过-还在读书,不要因为爱情而荒废了学业。”

 “我知道。”黄儿有些不耐烦的,似乎嫌她陈腔烂调:“我不会不念书啦!他那么优秀,不喜欢笨女生,我知道要用功。”

 优秀?江如瑛在脑中一一过滤学校里优秀的男学生。她喜欢的是哪一个?

 “那-的问题是什么?”江如瑛和气地问。

 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黄儿想和她商量什么。时代变得很快,现代年轻人的想法真是教人咋舌惊目,她虽也走过十五二十时,可她天生个性保守传统,离经叛道的事想也没想过,和这一辈的差距更是南辕北辙。

 “我很爱他,我想跟他在一起。”

 她大胆地言爱,江如瑛感到微微的不以为然。爱?十几岁的小女孩懂得什么叫爱吗!她只是一时的意罢了。

 江如瑛婉言相劝:“黄儿,-还很年轻,爱情这件事应该等-上了大学之后再谈——”

 “老师根本就不明白,-以为我是在玩扮家家酒吗!我真的很爱他,即使他是有太太的人,我还是爱他。”黄儿打断地的话,有些咄咄人地说。

 江如瑛大吃一惊,黄儿在交往的竟然是有妇之夫。她不能让她继续胡涂下去,忙说:“儿,当第三者是很不智的事,这种事情永远是女孩子吃亏,老师郑重跟-说,这段感情-一定要舍弃。”

 “我就知道-会这么说!”黄儿怒冲冲地跳起来,双眼出敌意:“-根本就不明白我们之间的爱情!他是真心爱我的,为了保护我,他在外人面前从不对我多讲上一句话,就怕别人对我投以异样的眼光。”

 “儿,-别激动,老师不是要破坏你们-想想,他若是真的爱-,他就应该等他离婚了再来追求。”江如瑛苦口婆心地说道。黄儿真是被爱情冲昏头了,一个有家室的男人甜言语几句,她就以为他真爱她了。

 “他当然会。他根本不爱他老婆,他对她那么冷淡,他爱的是我。”黄儿自信

 江如瑛无声叹息。爱,可以教人生、教人死,也教人目盲耳聋。

 “-不信对不对!”黄儿敌视着她,像一头竖起寒的小猫。

 江如瑛不敢再刺她,怕她反而走上极端。慢慢来吧!肯吐心声总是好的,她才能慢慢辅导她。

 “有什么老师能帮-的吗?”还是她只是想找个人倾吐!

 黄儿收起了尖利的爪子,她又是那个看起来教人想好好怜惜的娇怯少女。反复之快,令江如瑛一怔。

 “老师,我要好好读书,考上好学校,做一个配得起他的女人。”

 这样的读书动机虽不纯正,可堪告慰的是至少不会堕落。江如瑛欣然而笑,手掌叠在她手背上轻拍,说:“这样很好啊!”“我想考外文系,但是我的英文成绩不好,江老师,-能不能帮我跟宋老师说,请他当我的家教!”

 她的要求让江如瑛傻了眼:“那-应该自己和宋老师说啊,他是-的导师不是?”

 “我怕宋老师拒绝我。江老师,-多替我说几句好话,宋老师一定会答应我的。好不好,拜托-!”黄儿用哀恳的眼神乞求她。

 江如瑛一时决定不下。想了想,才道:

 “老师在美国住了十几年,英文也还不错,不如老师来教-好吗!”不是她小器,浩男的课很繁重,她不忍再增加他的负担。

 “不要!”那口气很重,黄儿从江如瑛脸上必定看出自己太过直冲,遂赶紧浮起一个撒娇的笑容说:“我比较习惯宋老师的教法,而且我已经高三了,再适应新的老师我怕会既误。”

 这个说辞说服了不疑有它的江如瑛。

 “那好吧,我帮-问问宋老师。”

 黄儿欢喜得差点跳起来。

 江如瑛含笑看着这忽喜忽怒的女孩子:“但是我不敢打包票他会答应。”

 浩男一向有他的主意,教人摸不清的。

 “有江老师美言,宋老师一定答应的。”这女孩子真会灌汤。

 门把“昨喳”两声,门被打开来,一张英俊而带点冷酷的脸庞探进来;说曹,曹就到,正是宋浩男。

 方才他下了课,略收拾一下东西,却见不到江如瑛踪影。往常她都在休息室等他,走过去也不见人。在校园里找,有人告诉他她好象在辅导室,果然让他找到了。

 “黄儿,-也在这儿?”他看到熟悉的面孔。

 黄儿轻轻一点头,抓起书包背在肩头,飞快地从他身边掠过,回头说:“江老师,别忘了。”一溜烟跑掉了。

 “她找-做什么?”宋浩男深邃的眼神黑黝黝的,像一池不可测的寒潭。

 “也没什么。”江如瑛笑笑。

 回程路上,江如瑛把黄儿的事一五一十告诉宋浩男;宋浩男淡淡听着,一手扶着方向盘,轻捷迅利地开到家门口。

 两人下了车,进屋点亮大灯,屋内霎时一片敞亮。

 宋浩男进房去洗澡,江如瑛换上轻便的家居服,进厨房洗洗切切,准备晚餐。

 宋浩男洗完澡出来,她正在厨房忙着。他扭开客厅的音响,让帕海贝尔卡农曲在斗室之中,坐在沙发上,静听着悠扬的乐韵。

 宋家是不看电视的,他们的晚上通常是相对静坐,再不然就是各据一角,各看自己的书。

 初嫁给他时,江如瑛也很难想象宋浩男会是这般甘于静漠的人。他会玩,也有本钱玩,什么声犬马他没玩过?可两人结婚后,他吃喝玩乐样样收得干干净净;学校里的同事都认为他是最标准的好男人,只有江如瑛知道,他有那么一段轰轰烈烈的过去。

 吃完饭,宋浩男收拾碗盘拿到洗碗槽清洗。宋家的家事没有规定谁做这个、谁做那个,宋浩男不像他的外表那么高不可攀,洗衣、拖地这类事他也不推辞的。

 做家事的男人他绝对不是独一无二的那一个,但是连在洗碗时都令人觉得赏心悦目,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。

 洗好了碗,宋浩男拭干手上水珠,迈着矫健的长腿走出厨房。白色T恤和运动短将他高大而拔的身材展无遗。他有慢跑和打球的习惯,这是他能保持健美体态的原因。一个人再如何苗条窈窕,少了运动的锻炼,终究缺乏那分生命的力与美。

 “浩男,你考虑得怎样?”她问。

 宋浩男在她身旁坐下,一手横放在她身后的沙发背上。

 “不!”他答得干脆。

 “为什么?!”她不解。

 “晚上我想休息,不想再上课。”

 “你很累吗?”她端详着他淡漠的容颜,找不出一丝倦容。继续为黄儿请命:“你能不能辛苦一下!我晓得你上一天课很疲倦,但是黄儿她爱上有妇之夫这事很严重,你正好可以籍着做她家教多注意她,你不会见自己的学生走上不归路而束手旁观吧!”

 宋浩男盯着她好一会儿,失笑似的长叹一口气。

 “那个女孩子怪里怪气的。”他下评语。

 他不是不肯辅导她,从她上课时看着他的眼神,他直觉感到颇不寻常。他不会太抬举自己的身价,但也不妄自菲薄;三十七岁的年纪对一个男人来说,正值成,宋浩男尤是,他太英俊,有太多女学生倾心爱慕着他。

 “每个女孩都这样的。”她辩称。

 “-以前也这样吗!”一把揽住地肩头,宋浩男雾气地倚近她,似笑非笑的。

 结婚六年了,她仍不习惯这突如其来的亲昵。所幸宋浩男只在私底下对她如此,人前两人淡得不像夫

 她羞怯地低下头来,对着他的口嗫嚅如少女:“我忘了。你再考虑考虑好吗?”

 他抱着她躺倒,两人的脸相距不过寸许。他一向大胆,没有他不敢做的。

 “我倒是可以再考虑一下,不过-要给我什么好处?”他狎的。

 “好处?”她迷糊了。

 “-不拿点好处贿赂我,我可能连考虑都不考虑。”起一绺柔软的发丝,轻轻拂过脸面,淡淡的香气中人醉。

 这个调情的动作让她大窘,红着脸推他的膛。他是男人,身子较重,又位居上方着她,她那两只只拿过画笔和锅铲的手臂根本撼动不了他分毫。

 “你起来一下,我我想去洗澡。”她放弃挣扎,找了个理由要他自动放人。

 他若肯乖乖听话,那他也不叫宋浩男了。一肘抵在脸旁的沙发上,拄着腮,宋浩男居高临下地笑睨着她好一会儿,才抬起身子。

 江如瑛以为他肯离开了,松一口气正要起来,谁知宋浩男重又了下来,这回贴得她更紧了。

 “浩男——”她出声抗议:“拜托你,我真的要去洗澡。”

 他的颈贴着她的颊,微一侧头,温热的嘴亲上她左脸,轻咬她小小的耳垂。

 江如瑛失声低叫,全身颤了一下,扭着身子躲闪他的侵袭。

 他索双臂锁紧了她,不让动,灼热的呼息在她耳边,低沉的声音带着令人神魂俱醉的魔力,他沙哑地说:“我为什么要听-的话?”

 这简直是无赖。江如瑛又好气又好笑,相处了六年,她该了解他的不是!他哪里是别人稍恳求一两句就听从的人?从她十五岁认识他的头一天起,他一直就是这样了,我行我素,目中无人。

 “你——你做什么!”稍不注意,他的右手开始妄动起来。

 “做我想做的事啊!”他理所当然的。

 他的手滑入她衣衫底下,江如瑛又羞又窘,扭动身子要逃开。宋浩男连让她逃跑的机会都没有,直接吻上她的,她一时难以呼吸,之后身子慢慢柔软下来了。

 舌相濡,不知他亲了她多少次,江如瑛神智昏沉、意,似乎感觉到身子被抱了起来。

 她睁开沉重的眼皮,外头熹微的月光照进房内,她的脸正对着他宽厚赤luo的膛。

 他亲着她,亲着她的眉、她的眼、她的,沿着她白皙滑腻的颈脖而下,一路洒落他一个个比火还滚烫的吻。

 她那头垂肩的乌发散落在枕边,窗子半开,夜里的凉风卷进房里,格子花的窗帘落。

 已近冬了。屋内,犹深。

 拗不过江如瑛一再痴,宋浩男终于勉为其难答应担任黄儿的家教。

 江如瑛大喜过望,雀跃得像个少女,凑上来忘情地在他颊上吻了一下。她生保守,肯主动亲近他那是十分罕有。看在她出了这么份“重礼”的分上,他不再坚持己见。

 先教一阵子再说吧。主导权在他,他随时都可罢手。

 下课时把黄儿叫出来,宋浩男说:“老师答应当-的家教,下个礼拜一开始吧,一、四两天。”

 黄儿大叫一声:“真的吗?”过往的同学投以好奇的眼光,她连忙收敛下来,低声的、文静的,却难掩狂喜地说:“老师,你真的要当我的家教吗!”不敢相信这会是事实。

 宋浩男淡淡地一点头:“江老师和我提过-的事-既然要老师做-的家教,可不能三天打鱼、两天晒网,虎头蛇尾的。不然我可不教。”

 黄儿一迭声说:“不会,不会,我保证一定认真读书,不会让老师失望。”

 “那就好。”

 他转身走,她追上来叫住他:“老师。”

 “什么事?”

 她在他慑人的目光注视下低了头,小声问:“我们在哪儿上课?”

 他略想了一想,答道:“来老师家吧。”

 他不愿去她家和她接触太深,在自己家里,他是主人,可操控一切。

 “嗯。”黄儿红红的脸蛋娇如苹果,她是个可人的少女,含羞带怯的。

 她很美,可惜在宋浩男眼中她和其它学生没两样;她再美也引不起他的注意,她不是他要的。

 宋浩男不置可否地看她一眼,不带任何感情地转身走了。没见到黄儿痴痴恋在他身上的一片眼光。

 很快到了星期一,放学后宋浩男和江如瑛一同回家。

 热腾腾的晚餐端上餐桌,两人摆好碗筷坐下正要吃饭,门铃在此时不识趣地响了起来。

 宋浩男起身去开门。会是什么人来!他们没有朋友会在这时候来造访。

 开门一看,黄儿站在门口,手里提着一只手提袋,穿著一身能衬托出她青春风姿的便服,微笑着招呼:“老师晚安,我来了。”

 宋浩男想起来了,他家教今天开始。

 他会忘了是有原因的,一来学校忙;二来他并不把这事看得很重要。

 他记得和她约七点,看看手表,现在才六点二十。

 “-来得很早。”不是责备,也不是懊恼,他让开路说:“进来坐吧。”

 “谢谢老师。”她掠过他身边,宋浩男闻到一股清雅的肥皂香气。

 江如瑛见黄儿来,含笑问说:“吃饭没有?一起来吧。”

 黄儿客气地摇摇头,及肩长发扬起波:“我吃过了,老师你们先吃吧。真对不起,打扰你们吃饭,我想第一天就迟到不好,所以早早就出来了。老师不要见怪。”

 “怎么会呢?那-先在客厅坐一会儿,我们很快就吃完了。”招呼她自便。

 黄儿坐在客厅,宋浩男和江如瑛这一顿饭吃得很沉默。她不是多话的女人,宋浩男更不是,平常两人对坐共餐,他偶尔会说些话,今天一句话也没有。

 他不想和别人分享他和如瑛之间的交谈,所以一言不发。

 因为无话,这顿饭吃得很快。江如瑛催促他去为黄儿上课,碗盘她收就好。

 宋浩男开始后悔答应江如瑛当黄儿的家教,公私混烯的感觉令他十分不愉快。

 “到书房来。”他丢下一句,走在前头。

 黄儿跟在他身后进了书房,好奇地打量书架上的书籍,上头有一大堆她看都看不懂的原文书,她发出崇拜的赞叹声:“老师,你都看这些书吗!好厉害哦。”

 宋浩男坐在明代檀木书桌前,眉眼不抬地说:“坐下,把参考书打开。”

 轻轻的一句话,不怒自威。

 黄儿乖乖地过来,拉过一张椅子,坐在他对面,摊开参考书。

 宋浩男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解文法,极而流利的;偶尔停下来问她懂不懂,一句闲话也没有。

 黄儿认真地仔细倾听,从她脸上的表情看来,她很有心要好好读书。

 时间过得很快,一下子就八点半了,该是下课的时候了。

 江如瑛敲敲门,微笑地探进半个身子,手中瑞着一盘水果:“累不累!吃些水果吧。”

 “多谢江老师,让-这么麻烦。”黄儿有礼得太周到。

 “不用客气。”

 江如瑛把水果放在桌上,黄儿拿牙签了一块苹果,小口小口秀气地咬着。

 江如瑛问她上课情形:“宋老师讲的,-还赶得上吗?”

 “老师讲得很好,我会好好努力的。”她很斯文,和江如瑛之前在辅导室看到张牙舞爪的她判若两人。

 因为浩男在吧!他是她的导师,她有所顾忌而知收敛,看来浩男对她的影响力不小呢。

 江如瑛感到欣慰,看来她劝浩男当黄儿的家教这事是正确的。先督促她在学业上用心,慢慢再劝她和那个有妇之夫断了。

 她有美好的远景,不能因一个错误的爱恋而断送前程。

 “时候不早了,-早点回家-怎么来的!”宋浩男问。

 他的口气像在下逐客令,黄出一丝失落,但她不敢违拗他的意思,她不想惹他不快:“我骑机车,十分钟就到了。”

 “-赶快回家,女孩子太晚回去不好。”他一句话又令她转愁为喜。

 他关心她。这个想法让她心中涨狂喜。

 黄儿轻盈地站起来,现在的她脸上是窃喜的微笑:“谢谢老师的教导,我先回去了。”向江如瑛告辞。

 江如瑛送她到大门口,看她戴上安全帽骑车而去。回到屋里,宋浩男坐在客厅,像是有心事的样子。

 “怎么了?”

 “我后悔了。”

 江如瑛愣了一下,坐到他身旁:“后悔?”

 “我不打算教黄儿了。”

 “为什么!”她惊讶:“儿不认真吗!还是她不聪明,教起来费心费力?”他不是反复无常的人。

 “我发现-给我的贿赂实在太轻了,轻得不足以补偿我的损失。”

 她听到“贿赂”两个字,立刻感地联想到那天令人脸红心跳的一夜,一张脸红如朝霞。

 宋浩男说者无心,察觉她羞意怀,他伸臂将她拥入怀里。

 她是那么纤细,三十多岁的女人,仍有着少女的羞态与矜持。结缡多年,朝夕相处,她一直都是那么温柔婉约,每天都有教他看不厌的崭新面貌。

 一个教人愈看愈爱的女人。

 “-让我吃这么大亏,我该好好讨这笔帐回来才是。”

 听出他语中不怀好意,江如瑛如惊弓之鸟一下子挣脱出他的怀抱,一双明亮的黑眸子煞有戒心地防备着。

 宋浩男失笑地看着她如临大敌的模样,他吓着地了。夫这么久,她仍很难把恩爱这事视作当然。

 他不再戏她,说:“晚上是我们相处的时间,现在多了个黄儿,-不觉得剥夺了属于我们的时刻?”

 “不会的。”她挨过来,这会儿他正正经经地讨论事情,她又忘了害怕了:“只不过一两个小时,并不会妨碍我们啊!你一星期只教她两天,其它的日子都还是我们的。”宋浩男会介意,这种事令她认异。

 她没见过他为哪件事在乎过,这世上彷佛没有一件事能令他多费一些心力去争取。他总是一副凡事在我、有无皆可的样子。

 教书对宋浩男来说不是难事,也颇能自得其乐,可牵扯到江如瑛他就有所取舍了。

 “她需要家教,我再替她物一个就好了。”不必一定要他。

 “不,不。”江如瑛很坚持:“你再多忍耐一下好吗!”她恳求奢:“我看得出来儿那孩子很听你的话,这点很重要;她肯用功是很好,但是问题的症结不在这,她喜欢上一个有妇之夫,这事麻烦得很,非要你来劝她不可。”

 “-们都是女人,由-动更好,不用我手。”他不松口,铁了心不理这事。

 或许他多心,依他丰富的情场经验判断,黄儿请他当家教,绝不是单纯想提高成绩而已。

 如瑛太善良,她一心只想帮助黄儿,看不出她别有心机。

 黄儿不是那种单纯的女孩。她的眼神——藏不住的。

 “她是你的学生啊,你忍心看她沉沦吗!”她不能见一个好女孩就这么毁了。

 她求恳的眼神一片真挚,宋浩男几乎忍不下心来拒绝她。表面上看来,他是个事事不受人左右的人,其实他自知,面对柔情似水的江如瑛,他的坚持、意志有时是不由自主的。

 “-一直把我推给她,-不怕有一天我爱上她?”他半开玩笑。

 “怎么会!我相信你。”她直觉冲口而出。

 话一出口,她意识到自己像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,难为情地垂下头。

 宋浩男心中溢起一片温馨的暖意,抬起她的下巴,他那含热烈情意的眼光教江如瑛惘、心醉、不知所以了,任他将她拥入怀中,一遍遍轻怜爱地吻她。

 江如瑛正沉醉在他宽大的怀抱中,忽然心中一警,连忙从他的亲吻中挣到一丝空隙,急急说:“你会教儿吧?你答应我,不要放弃她好吗!”

 宋浩男一-那间差点无力,盯着她那焦灼的小脸,他半是好气、半是无奈地说:“她是给了-什么好处,-要这么替她说话?”

 “好吧?你答应我你会继续教她。”她不死心。

 “我考虑。”埋头继续他未完之事。

 “不要,你先答应我。”他的小子居然也懂得趁势要胁这一套。

 宋浩男也不是省油的灯:“-先努力说服我再说吧。”

 “什么意思?”她看到他眼中异样的神采,立刻懂了。

 她这回变聪明了,趁他不注意之时,像一尾滑不溜丢的鱼儿出他的掌握,站在离他一公尺的地方看着他。

 宋浩男把身子向后一躺,靠在沙发背上,局傲的他不会去捕捉已逃走的猎物。

 他的小羊儿长大了,不再轻易任人宰割。

 “我们好好的说话,你可别动手动脚的。”她红着脸嗫嚅地说。

 “-一定要我教她!”他半垂着眼,抬起一边浓眉。

 江如瑛肯定地点点头。

 宋浩男沉一会儿,一耸肩说:“好吧。”

 江如瑛立刻浮起一个甜美的笑容,眼中充感激。

 但他另有下文:“我有话在先,我觉得这事不妥当,没事当然最好,否则以后-一定会后悔的。”

 她的心早就被喜悦盈,顾不了他语中的警告。江如瑛绕到他身后,她怕蛮强的他又攫住自己,双臂搂住他颈脖,轻声地、娇柔地、感激地附在他耳边说:“谢谢你,你真是个大好人。”随即放开手,翩翩闪入厨房洗碗,掩饰她的害臊。

 宋浩男的心一下子沉进一池温软的湖水里去了。是的,为了她,他不介意多做一回傻子。

 一个幸福的傻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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